鲸歌远洋

在?徣点理智?

【池陆】臆症(中)



我去接一诺的时候还是晚了。

 

这事怪我。

我忘了拿换洗的衣物。刑警出完现场身上味儿一般都不会好闻。特别是我们这种从现场护送到法医解剖室的。

 

我老忘记自己是个刑警。陆离升官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我抓回来给他接班当队长。我其实不太想干。我是当律师的,在警局半路出家。我只想收拾收拾陈先生留下来的那几家店当好我的夜店小王子,看索菲帮我管着手底下做正经生经的姑娘,偶尔下场和员工一起蹦个老年迪斯科。

太平日子啊。

这才对得起我挨的两刀和平白躺掉了的二十多斤软肉。

 

但我没得选。

我像死人一样消失了半年又出现。什么都没有,身无分文,房产车子都充了公——谁让我是个一枪崩了前任刑侦局副局长的通缉犯呢?所以我只能在气急败坏的陆副局长拷住我搜身的时候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他从我兜里掏出的惟一一张票子也不是钞票。是张半年前的单程地铁票。我都没想到它还在。真的,我以为医院里护工就给我扔了呢。

 

后来他给我翻案,上庭作证。这段时间我一直住在陆离家里——住的他以前结婚的那套婚房。它的上一任女主人不久前才从医院住回监狱。

 

老实说我觉得有点慎得慌。

 

一诺对搬回来没有意见。陆离把书房改了,变成她专用的儿童房,新装了合适她的小书桌。

一诺很高兴。她把我送的一套拼图摆出来,搁在最显眼的架子上。

 

他们查了我个人帐户。陆离给我垫的那三十万也被刨出来了。那两天上到老高下到新来的实习生都在碎碎念这个事儿。我挺委屈的。你们说搁前两年那能有这种事呢。我好歹一金牌律师,动动嘴皮子一回上庭就赚得比这多。你们不要搞得我老是在吃软饭一样。连一诺都知道了。她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带她去看另一个奶奶。

要不怎么说闺女小棉袄呢。

我快给她感动哭了。真的。

 

啊我律师从业资格证是一诺她爸爸吊销的。

算了算了。

 

 

你说一个已经撤了通缉令的通缉犯能出来干嘛呢?端盘子没人敢要我。扔局里大家要办公,还嫌你占地方。

 

鸡蛋仔升队长又差点火候。

 

所以我就给陆局按家里了。等着一翻案让他提溜出去走马上任——干刑警居然成了我唯一能干的活。

 

啥?干嘛不反抗?

 

我现在吃陆离的用陆离的,全靠他陆副局长供着不饿死。我还敢反驳他陆离吗?

 

我不敢。

 

 

陆离开始还想把我相片补上。就警局进门那面照片墙。张局的地方空着。

 

陆离升了职,所以他原来队长的位置也空着。

 

我给制止了。

 

你们是没看见他那天的表情。

那么大一双眼睛。瞪得和黑猫警长似的。

 

我很高兴鸡蛋仔他们都在。小温警花把他拦回去了。否则信息组就能直播警局家暴现场。然后我就能再一次拜见老石,找他帮忙确认陆离到底给了我几个爱吃的大耳刮子。

 

我在警局就一千零一张照片。坦胸露乳,穿花衬衫的。没有穿制服的照。我头一天穿警服来上班,还没捂热就让陆队长揪出去扒了。证件照都来不及拍一张。

 

后来我给他琢磨这个事儿。你看,你说你刚从通缉令上裁下来的照片,就往刑侦大队队长的职称上贴,合适吗?

 

我觉着不合适。

 

 

陆离这时候在家。他刚洗过头,换了身灰白条衬衣式样的睡衣。一手湿毛巾一手攥着杯热牛奶,从半干的刘海底下翻眼睛冲我剜眼刀子。

脚下踩着双毛绒拖鞋。

 

我没觉着他凶。

气鼓鼓的像个仓鼠。挺可爱的。

 

 

 

我当然不能穿有气味的衣服去见闺女。

 

陆离拿给我一套他的衣服。当然是他的,难道还能有我的衣服。这里是他办公室。

我说过他是个娃娃脸。偏长的刘海又软又服帖。长睫毛大眼睛,是女孩子也比不上的秀气。大檐帽底下还不觉得,穿便服的时候特别显小,完全看不出是个三十岁往上离异的单亲爸爸。

 

我十八岁上接手抚养我母亲。一边上学一边打官司,供她按时检查吃药住最好的养老院。混场子的时候我镇场子,给小弟们擦屁股,给被强迫的姑娘撑腰。我生命中大多是我所认为的"被照顾者",而我怀着惯有的一腔孤勇解决他们的问题。我习惯有人接受我的照顾,总以为自己心细如发万无一失——那怕对象是陆离。

 

他结过婚——我总是忘了他其实比我更善于照顾人。

 

 

抖着他的外套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

意外地还挺合身。受伤的时候我掉了太多的分量,居然拉链也合得上。他给我的是件皮夹克,收腰。这么一穿长腿蜂腰,登样儿。

 

鸡蛋仔看我这么出来的时候愣了一下。他抱着材料定了半秒种,看着我脖子上的警官证喊我队长。他今天已经收工了,正在收拾东西。

 

我点点头算和他打招呼。

 

真的,要不是急着接一诺我得和他们理论理论。你们好好欣赏一下哥这身板。谁再叫我死胖子我跟谁急。

 

 

下班了,胸前再挂个警官证有点碍眼。我把它取下来,用绳缠好,小心收进衣服内袋里。

 

陆离换了新警官证。新照片,刘海用发胶齐齐地梳上去。

我没敢说他这个样子看起来发际线很高,显秃。

 

他当队长时挂的那一张我偷偷收起来了,别在我自己的证后面。小小的一个透明工作证套儿,正面是我,反面是他。

 

他说我幼稚。

 

我不管。我觉得他这张照得好看。

 

 

我没迟多久。

老师刚把孩子们带出来,在校门口解散。雏鸟们叽叽喳喳寻找父母。一诺偏不。她安安静静地坐在传达室里等着,晃着小腿。窗玻璃后面透出来齐齐的刘海儿和一双圆圆的大眼睛。

 

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一诺:"爸爸。"

她颠儿颠儿跑出来抱我,背着粉红猪图案的小书包。

她穿着及膝的碎花小裙子。衬得两条小腿又细又白。

 

一诺管我和陆离都叫爸爸。

她分得清谁是谁。

 

现在是下午四点三十五分。

我想应该还来得及带她去吃一份KFC新出的圣代。

一诺很高兴。圆眼睛笑成了月牙。

 

我告诉她我们得小心点,不要让另一个爸爸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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